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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夷傳奇] 歐洲文明的秘密孕母

歐洲文明的秘密孕母

  謝里曼發現特洛伊和邁錫尼遺址後,把視線轉移到地中海東部的克里特島,這是另一個充滿神話色彩的神秘之地,相關故事人物在希臘神話中有詳細記載。謝里曼未竟的事業由英國考古學家伊文思完成,克諾塞斯精美絕倫的豪華宮殿得以重見天日。伊文思發現的不僅是一座廢墟,而是一個全新的文明,它將歐洲文明從希臘的古典時代上推到傳說中的「荷馬時代」,又進而追溯到史前時代。
  在考古學家亨利.謝里曼出現之前,多數人認為歐洲史是隨古希臘文明的興起而開始的。然而,19世紀70年代,這種情況改變了。此時,謝里曼發現了古希臘人的祖先邁錫尼人。謝里曼對邁錫尼文明的發現,將歐洲史史的序幕提早了1,000年或更早。在19世紀末的幾年中,隨著學者們對邁錫尼廢墟遺址研究的深入,其中的部分人開始提出這樣一個問題:誰是邁錫尼人的祖先?這個問題將由繼承謝里曼遺志的考古學家們來來回答。
  謝里曼出生貧寒,不得不靠奮鬥與自學;而英國考古學家亞瑟.伊文思則不同:他具有成為博學多才、飛黃騰達的考古學家的所有條件。伊文思在1851年出生在一個英國的村莊。父親是一個富裕的造紙商,對歷史與古董文物十分感興趣。他把這樣的興趣傳給了他的兒子。 從7歲起,他父親鼓勵他收集和研究古市,青年時代的伊文思到英格蘭的牛津大學和德國的哥廷根大學讀書,畢業後,他在東歐旅行;寫了幾本關於那個地區的書;並在那裡結婚、安家;後來在牛津大學阿西莫林博物館作館長,一幹就是25年。憑著他的旺盛精力和遠見卓越,伊文思將這個博物館從一個藝術品上堆滿灰塵,陳列物幾乎被遺忘的博物館,轉變成為在全世界博物館中都名列前茅的、充滿活力的高水平博物館。他的工作也給了他大量空閒時間,他利用這些時間,繼續他的旅遊,作他自己的研究。
  1883年,在去希臘的旅遊途中,伊文思和他的妻子參觀了謝里曼在雅典的家。謝里曼自豪地將他在邁錫尼發現的文物展示給他們看。其中有許多小小環狀或塊狀雕石的印章,還有圖案嵌印在粘土或石蠟表面。伊文思細細觀看著這些雕石,用的是他那雙好奇而又渴望的眼睛,他高度近視,這是他想看清遠處東西的一大障礙;然而,他卻能識別出近處物體的每一個細節,這點本領他很在行!在觀看邁錫尼印章時,伊文思看出了其他任何人未曾看出的東西,那就是:許多符號和圖畫似乎不像是邁錫尼文化和希臘文化中所能見到的!印章上的一些雕刻是一些海中生物的形象,如小小章魚。這些圖案不像伊文思在希臘和邁錫尼文物珍品上所看到的。一些印章上的符號有點像埃及的象形文字;還有一些邁錫尼壇罐上的符號,更是深不可測,十分神秘!
  伊文思清楚地知道,學者們以前所指出的邁錫尼文物上的一些設計及其它特徵似乎與典型的「邁錫尼風格」格格不入。歷史學家們曾暗示,這些特徵是某個未知文化的遺跡,而且該文化曾經對邁錫尼人有過重大影響或彼此之間相互有過影響。此時的伊文思認為,謝里曼的印章可能就是這個未知文化的線索。他甚至進一步推測,這些印章上的標誌體現了歐洲書寫文字的源頭!
  在之後的數年中,伊文思在地中海東部的遺址中搜集了大量類似的印章。來自遙遠的雅典、希臘,埃及開羅的商人告訴他,這些印章是從克里特島而來。該島嶼很大,位於希臘以南65英里外。伊文思知道,陶器碎片曾在克里特島北邊海岸附近的一個大型遺址——克菲那出現。傳奇故事中認定此遺址就是克諾塞斯——克里特島的邁諾斯上的宮殿。據古希臘文學記載,邁諾斯王把雅典的童男童女作為祭品獻給邁諾陶洛斯——牛頭人身怪物;這令人不寒而慄的怪物就住在克諾塞斯的巨大迷宮裡。在有關邁諾陶洛斯怪物與迷宮的傳奇故事中,雅典英雄西修斯被邁諾斯王的女兒阿里阿德涅所救,她領著他從這迷宮逃出。
  伊文思不是第一位推測「克里特過去「的古物研究家,亨利﹒謝里曼在特洛伊和邁錫尼的考古取得成就後,他的注意力轉向了克里特遺址。謝里曼對古代傳奇故事十分重視。他就是根據《伊裡亞特》史詩提出的線索,找到了失落的特洛伊古城。與《伊裡亞特》並列的另一史詩《奧德賽》,描述的是希臘英雄奧德修斯在攻陷特洛伊城後回家途中10年流浪的種種經歷。史詩中有這樣一段對克里特島的描寫:
  「在遠處暗藍色的大海上,浮現著一個島嶼,那就是克里特。可愛而富饒的土地的 四周,拍打著一陣陣巨浪。島上有90個人口稠密的城市。... ...其中之一就是克諾塞斯。... ...邁諾斯王掌管大權,他與萬能的宙斯神十分友好。」謝里曼認為,邁諾斯王與克諾塞斯的傳奇,與特洛伊傳奇一樣,有它的事物根據。他的足跡遍佈克菲那王宮遺址,仔細考察陶器碎片和露出地面的小石塊,渴望著能像在特洛伊和邁錫尼的考古發現一樣,在邁諾斯王宮遺址的考古上有重大發現。1888年,即他去世前的兩年,他寫道:「我多麼想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對這一偉大遺址——克里特島上的克諾塞斯王宮作點什麼!」但他終究未能從遺址擁有者手中,把它買下;他不得不放棄了他的計劃。
  伊文思比較幸運。他在1894年第一次來到克里特島時,他吃驚地發現商店裡擺著各式各樣琳榔滿目的古代雕刻印石;甚至圍在農人脖子上作裝飾的也是這樣的古刻印石。他深信,克里特的地下埋著考古學上的秘密,他開始挖空心思地與這王宮擁有者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對他十分有利的是:其中好幾位遺址主人是土耳其人;而19世紀90年代未,克里特島人起來反對土耳其統治者,把他們趕出了島。1900年,伊文思拿到了克菲那王宮遺址的所有權。那時,他的妻子已經去世了幾年;伊文思也已48歲,並無兒女;他決意為這遺址的考古奉獻一生。他雖然沒有任何發掘經驗,但是他有的是時間、精力、金錢。他僱用了當地的一批民工,開始挖掘。
  一些大有作為的考古學家就是這樣的挖呀,挖呀!數月,乃至數年,終於得到應有的回報。而伊文思則有點不同:開挖的第一天,他和他的民工就挖到建築物的牆和一些藝術品。第二天,發現一堵有壁畫的牆,和畫有圖案的石膏作品;它們雖已褪色,但仍可辨認。在第五天,發現一片埋滿了石器的遺址——似乎是每挖一鋤都會挖出1件古物。 這王宮廢墟埋得如此之淺,以致於像是從地下迸發出來似的。掘出的文物古董堆積如山:數枚雕刻印石、花瓶、陶罐(有真人那麼高,用來裝糧、酒和油) 、數以百計的泥板(上面刻著兩種未知文字:伊文思稱它們為「直線A」與「直線B」,因為這些文字都是由直線構成)。
  一開始,伊文思便意識到,他將揭開歷史的新篇章。因為他出土的文物古跡與他以前所見到的大不一樣! 他動工4天後寫道:「這是一種異乎尋常的現象,不像古希臘,也不像古羅馬,... ...也許,它的全盛時期可以至少追溯到邁錫尼時期之前。」又一組壁畫出土了;上面有真人大小的圖畫,畫的是一個優雅、黑髮的人像,還纏著白色條紋的腰布。伊文思曾見過類似的圖畫,那是在埃及。在那裡,法老統治期間的壁畫上繪著一些人物,穿的就是這種類型的衣服,他們極具才華,埃及人把他們叫做「島人」。伊文思確信,「島人」與克諾塞斯王宮的建造者是一回事。以後證據會證實伊文思是正確的;而且還會證實,克里特島人與埃及人有著親密的貿易夥伴關係。
  開掘了1個月, 伊文思和他的民工發現,這些遺址並非是孤立的建築物。它們是一個龐大建築物的組成部分, 是後來考古學家所稱的「宮殿群」。頭3個月,在宮殿群的遺址上,伊文思發掘了2英畝多;最後,他發掘了6英畝以上,共計1400多個房間。有各種層次的住房、庭院、通道、樓梯、地窖和陽台。這樣的宮殿群的確像一座迷宮,稍不留神,就會迷路。伊文思斷定,這一定是迷宮傳奇的出處。他甚至相信,他找到了王宮的正殿。遺址西面的裝飾精美的正廳裡,靠牆放著長長的石凳,有一張石椅比其他的要高。伊文思向全世界宣佈了他的重大發現。之後,他為當地人取了個名字叫邁諾斯人,因為當地國王的名字叫邁諾斯。
  伊文思的宣佈引起強烈反響。英國倫敦的《泰晤士報》這樣說道:「克諾塞斯的發掘,在重要性上若不能說是超過,也至少不遜色於謝里曼的發現。」考古學家們意識到,伊文思的發現不僅僅是一座廢墟,而且是一個全新的文明;於是,他們從許多大學和博物館匆匆趕到克里特島並立刻著手工作;凡是與傳奇故事有關的每個地方,每一個小丘,他們都不放過,統統掘開。頓時,整個小島沸騰起來,處處可見考古學家,處處可見發掘的人們,就像一座無人問津的花園一下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鼴鼠、密密麻麻!
  克諾塞斯的發掘,在伊文思的率領下,仍在持續。1901年,他又發現了:大型中央庭院一側的樓梯間,更多的壁畫,上面繪有虔誠的宗教禮儀和民間生活情景;還有一塊遊戲板,由象牙、銀、金、水晶石嵌合而成。此遊戲板揭示了古邁諾斯人也玩遊戲,測測技藝與運氣。伊文思後來把這個遊戲板說成是克諾塞斯遺址上所發現的考古學上最有價值的單件工藝品。
  1906年,伊文思在遺址附近修建了自己的住房。這樣,他可以住得舒適一些;拜訪他的貴客也好過一些,又不會影響工作進行。他在克諾塞斯艱辛地工作了30年,贏得了全世界人的敬重。1911年,他因在考古學上的重大貢獻而獲得爵士爵位。他在《邁諾斯王宮》一書中,總結了他在克諾塞斯的數十年研究;從1921年至1935年分4捲出版。 雖然,伊文思的部份結論,現在看來並不正確;而且,更多重要的發現是近幾年獲得;但是伊文思的工作仍然是邁諾斯研究的基礎。
  伊文思意識到,在這座王宮建造之前很久,克諾塞斯就已有人居住。他把最早有人定居的時間追溯到公元前8000年,但新近的研究表明:克諾塞斯最古老的居住史也只能追溯到公元前6000年。被認為是邁諾斯時期的文化大約在公元前2500年出現。在此期間,克里特島人可能住在小村落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社會變得更為集中,人們開始聚集到比較大的,比較有組織的社區。克諾塞斯,這個座落在寬闊低窪地帶中部,有著豐富水源和肥沃良田的地方,是理想的居住之所。在克里特島的其他地方,還有其它一些人口稠密的居住中心。
  大約在公元前1900年,邁諾斯社會已經進入了考古學家們所說的「古殿時期」。在此期間,他們在克諾塞斯建造了大型宮殿;在馬裡亞和菲斯托斯兩地,也發現遺址,不過晚於伊文思的發掘時間。「古殿時期「一直持續到大約公元前1700年;當時一場大地震將這些宮殿摧毀,後來,邁諾斯人重建了宮殿,進入「新殿時期」。「新殿時期」從公元前1700年持續到公元前1470年。當時的邁諾斯文明,在經濟和藝術方面,都達到頂峰。在「新殿時期」,邁諾斯人建造了第四座宮殿,那是位於熱克羅斯,在克里特島的東南岸上。考古學家們已經發現了數百個邁諾斯人居住區,有大型的宮殿群,有小巧的城鎮、村落、農家。
  克諾塞斯王宮是邁諾斯宮殿中最大的,而且和以往考古學家們曾經見到過的任何宮殿都不相同。它們不僅僅是王室住地或國家權力的象徵;每座宮殿實際上就是一座小的城鎮,伴有不規則散開的屋頂,有街、貯糧和貨物的倉庫、藝術家的工作室、住宅、禮儀廳和商店,所有這些都是從中央廳向四面呈放射狀分佈。在漫長歲月裡,這些宮殿逐漸變得龐大起來。這是因為不斷有新的通道、房屋和樓梯間出現在外圍區域。這些寬敞的寓所可能還是夠擁擠的,但衛生狀況好得驚人。邁諾斯人在古代就已擁有用水的管道了!克諾塞斯有沐浴池、有水管引進的乾淨水,至少有一個衛生間。學者們用「宮殿群」來描述克諾塞斯和其它邁諾斯中心,因為王室也只能構成總體建築的一小部份。至今,有關邁諾斯政府或邁諾斯統治者的情況仍鮮為人知;學者們甚至不知道邁諾斯是具體的一個國王還是伊文思認為的那樣代表了一個朝代的統治者。但有一點似乎已經清楚:邁諾斯社會是高度組織化社會。只有一個統一協調的文化才可能建造和維持像克諾塞斯以及其他建築群一樣的奇跡。
  邁諾斯影響遠遠超出了克里特島。邁諾斯人擅長航海,且擁有高效率的船隊。「新殿時期」 的船隻長達100英尺,有船員50人,橫渡地中海是輕而易舉的事。邁諾斯人在希臘與土耳其之間的愛琴海島嶼上建立起殖民地和貿易港。大約公元前1500年,邁諾斯人開始用慶賀他們與大海建立了親密關係的圖案來裝飾他們的陶器和印石,如海豚、章魚、貝類,在有海藻與礁石的自然環境裡暢遊。
  邁諾斯的經濟主要依靠貿易。邁諾斯工藝品,如印石,在整個地中海東部地區都有所發現。在邁諾斯遺址上已經發現來自希臘、土耳其、愛琴海諸島、埃及以及美索不達米亞的金屬製品。在克里特島工作的考古學家也發現了各種各樣的大型壇罐;這些壇罐曾經用來盛裝橄欖油和葡萄酒,這兩種東西是邁諾斯人的出口產品。此外,他們還出口木材、羊毛絨、陶器、珠寶、刀具、香水,以及藥品。
  考古學家們告訴我們的有關邁諾斯人的許多情況還有待仔細琢磨分析。關於邁諾斯文明高度發達時期時的古埃及人的生活情況,我們瞭解得比較多,甚至大大多於我們對當時邁諾斯人的瞭解。這是因為我們能讀到這些埃及人遺留下來的文檔和碑銘題詞,但卻讀不到早期邁諾斯人留下的。伊文思花了數十年時間努力破譯所謂「直線A」 與「直線B」文字所代表的含義。但是,他失敗了。「直線A」只在克里特島的邁諾斯遺址中發現; 而「直線B」除了與邁諾斯遺址和遺跡有關,還與邁錫尼遺址和遺跡有關。 伊文思與其他學者都認為,「直線A」是邁諾斯語言的書寫形式, 而「直線B」是邁錫尼語言的書寫形式;然而,這兩種文體要破譯出來還得花更大的努力。在菲斯托斯發現的土碟提供了第三種邁諾斯文字的書寫形式,那就是動物、鳥類、人物、船隻的圖案,大概都是用印章印在濕泥上製成的。
  1952年,邁克爾﹒文突斯,一位英國建築師,因兒時聽過伊文思的考古趣聞而迷上了邁諾斯文化,經過潛心鑽研,提出了「直線B」的破譯方法,震驚了學術界。伊文思以後的學者們認為,「直線A」和「直線B」是全新語言。但邁克爾卻想弄清是否邁錫尼語言是希臘後的初期形式; 最後,他發現的確是。他能把「直線B」的符號與希臘語中的詞彙聯繫起來, 證明這種由「直線B」表達的語言(邁錫尼人的書寫形式)是現代希臘語的前身。
  「直線A」 到底代表什麼意思,還有待於破譯。語言學家和密碼解析專家試用了迄今為止的每一種解碼方法(包括高級的電腦解碼程序),但仍未成功。這種邁諾斯語言仍是一個謎。 如果學者們能成功破譯「直線A」,許多遺留的有關邁諾斯人的問題則可望得到解答。
  邁諾斯人的宗教,像其政府一樣,也是值得推敲的主要問題。伊文思和後來的考古學家認為,許多塑像和壁畫表現的是女神或女祭司。今天的考古學家相信,邁諾斯人心中的上帝就是女神;女人在邁諾斯的宗教禮儀上應扮演著重要角色。事實上,伊文思認為在王室正殿的廳室,崇拜女神的地方,都被看成是聖堂。
  邁諾斯文化藝術所描繪的女祭司或女神,常常手握毒蛇或雙葉斧。這種雙葉斧,在邁諾斯藝術作品中每每可以見到,可能與動物祭祀有關。有一組壁畫是把一頭公牛祭獻給神靈。伊文思出土了幾十種公牛祭示的圖畫和物品。有牛頭形狀的酒杯,公牛壁畫和塑像,牛角裝飾的大門和壇罐,最動人心弦的是邁諾斯男女所表演的極其危險的絕技:在猛衝過來的牛角之間跳躍和在牛背上翻觔斗。至今,學者們仍不清楚現在所謂的「鬥牛」是不是像畫中描繪的那樣真正發生過;也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義。可能這種有年輕運動員和公牛參與的驚險禮儀活動構成了使年輕人和少女們著迷的有關牛頭人身怪物傳奇故事的基本素材。
  伊文思有關邁諾斯人的發現,除了使學術界震驚,也在公眾中引起一陣轟動。邁諾斯人的最令人著迷的是他們的藝術品,這些充滿生氣的大自然中精靈的形象,看上去更加人性化;至少比其他古文化,比如亞述和巴比倫文化中那些僵硬、呆板、描繪著猙獰面孔的作品,更具現代情趣,邁諾斯人把他們自己描繪成一個友善、文雅的民族,酷愛大自然,喜歡運動,他們看上去還有點時髦,無論男女都把長長的黑髮卷盤在腦後,男人佩帶纏腰布;女人口唇著紅,身穿荷葉邊長裙,緊身衣,袒胸露懷。一句話,邁諾斯人似乎是一個精神飽滿,有文化教養,熱愛和平的民族,20世紀上半葉,克里特島上的邁諾斯以它充滿田園詩氣息的、正值金色年華的寶島之國形象再次浮現在世人眼前。
  最近的出土物卻給剛才讚頌的這種理想形象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長時間來,考古學家們都認為,邁諾斯人熱愛和平,反對戰爭,沒有軍隊,沒有城堡;但是,現在的發現表明,他們也有大刀、長矛、匕首,一些居住區可能還有碉堡。
  邁諾斯宗教可能也有它陰暗的一面,現代考古學上最富爭議的發現之一出現在1979年,希臘考古學家埃菲和簡利斯在克里特島北部發掘出邁諾斯遺跡。在一個叫做埃勒摩斯皮利亞的地方,當地克里特島人稱它為「風洞」,簡利斯發現了一個小小建築物,認為可能是神壇,該神壇大約在公元前1550年的地震中遭到破壞。走進這神壇,他們發現了真人大小的塑像遺跡,可能是至高無上的女神像;還有一隻花瓶,可能裝祭血用。像這樣的花瓶,在壁畫中曾見過,它們是用來盛祭祀用的牛血的。這間神壇還存成著早期邁諾斯人的遺骸,仍保留著墓時發現的模樣。一共有四具骷髏。有三具在那次地震中被震得粉碎,事實上整個神壇都被破壞了。剩下的一具,後來斷定是一個18歲的男子,像是被捆綁著做獻祭儀式,禮儀刀具橫放在他的身上。
  簡利斯暗示,用這個年輕男子作祭祀,是為了清除地震災難。人們沒想到,一貫熱愛和平、舉止文雅,超越許多其他古國文明的邁諾斯人,當時竟用活人作祭祀!這一發現頓時引起一場軒然大波,許多希臘和克利特島人認為,這是對他們祖先的一種侮辱,他們深感震驚!1980年在雅典的一次公開大會上,考古學家們駁斥了簡利斯的發現和解釋。大多數人也傾向於認為,簡利斯對其發現做了錯誤的解釋。
  然而4年後, 又一個更為轟動的發現似乎表明簡利斯的考吉解釋是正確的!英國考古學家彼得﹒華倫,在對克諾塞斯西北一棟邁諾斯建築物的地窖進行發掘時,發現了兩具兒童骷髏, 一個8歲,另一個11歲。骨上的刀具印跡與祭祀動物骨上的刀具印跡一致。這兩具骸骨和其他證據,使彼得聯想到,這兩個兒童是在祭示禮儀上被殺。而且肉還被用刀子從骨上剔下。彼得認為,祭神者很可能吃了這兩個孩子的肉。雖然對他的這種說法一直有爭議;但是,不輕易相信一切的考古學家們現在也贊同說道,我們以前那種對邁諾斯文化的崇拜與基於這種崇拜的良好印象需要改
變改變了!
  公元前1470年,邁諾斯文明陷入危機。當時,除克諾塞斯外的所有宮殿,連同所有的邊遠定居建築物和鄉間別墅,都被大火燒掉了。伊文思認為,邁諾斯人是遭到了地震。 1926年, 又一次地震襲擊克諾塞斯,給伊文思以強烈印象。他寫道:「一陣沉悶的巨吼從地下迸發而出,像一頭激怒的公牛被蒙住掙扎時迸發出的那種吼叫。」伊文思認為用地震災難來解釋是合乎邏輯的,因為克里特島和其他愛琴海島嶼經常有地震發生。這可能也有助於解釋地下迷宮中牛頭人身怪物的傳奇故事的創作。可能是地震使邁諾斯文明走到了盡頭。
  20世紀中期,更多自然災害的證據被發現。那時,考古學家們開始挖掘愛琴海的色諾島廢墟,該島從前曾叫山托銳裡島。在它南邊海岸一個叫阿克諾堤銳的地方,他們發現了一座被湮埋的城市,裡面堆滿了工藝品和壁畫,與邁諾斯遺跡非常類似。這城市似乎是邁諾斯的前哨,或是與邁諾斯人有密切貿易和文化聯繫的居住區。地質學的證據顯示,該城市與其它居住區可能在公元前1600年的一次巨大的火山噴發中被毀。此地的火山爆發可能為亞特蘭蒂斯島的古希臘傳奇提供了素材 ─ 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怎樣被一次自然災害徹底摧毀,一些專家還認為,這也可以解釋邁諾斯人的瓦解崩潰。他們推測,這次大地震的火山灰可能湮沒了克里特島,或以它巨大的氣浪吞沒了海岸的居住區。
  現代學者拒絕接受這樣的解釋,即邁諾斯文明是由一場自然災害所毀滅。他們認為,公元前1470年到1380年邁諾斯人捲入了與剛剛興起的希臘內地邁錫尼文明的一場強力爭鬥;邁錫尼人佔領了克里特,破壞了幾乎所有的邁諾斯住宅區,並統治了克諾塞斯。 在此期間, 邁錫尼佔領者用「直線B」 取代了當地邁諾斯文字,即「直線A」。
  公元前1380年,克諾塞斯宮殿群被大火燒燬。無人知道這場大火的起因,也許是地震或內戰,或是外來強國入侵,從那時起,邁錫尼人將其注意力從克里特島轉移,雖然他們仍保存著邁諾斯工的迷宮和牛頭人身怪物的傳奇;這些傳奇在他們的後裔——希臘人的文化中將再次浮現,最終,邁諾斯文明遺跡輪到了伊文思來動土開掘,輪到了他以後的考古學家們未做進一步考察。
  今日的克諾塞斯閃爍著伊文思的激昂熱情和無窮想像力;其熱烈程度不亞於當時的邁諾斯建設者,所有在這片遺址上長期從事考察的現代考古學家,必須面對兩個不同的「過去」:一個是遙遠的「過去」,在那時,建造輝煌殿堂的人們生活、勞動、死亡;另一個是較近的「過去」,是現代考古學家須認真加以反思的過去;也是在這片遺址上曾耕耘過的前輩人的歷史,考古學家們正在努力瞭解更多關於遺址及其建設者和居住者的情況,但是他們也密切關注著遺址上的工程進度,通過參考過去文獻、圖畫、照片(如果可能),來瞭解過去幾代考古學家對遺址的發掘情
況。因為每一代考古學家都會帶來不同於上代考古學家的工具和方法。考古學上的重大主題之一就是:既往的發掘會使遺址的真面目越來越不清楚,這就增加了進一步發掘的難度。
  克諾塞斯的考古就出現了上述情況。伊文思對邁諾斯文明的遺跡不僅僅作開掘和研究,還想恢復它原來的模樣,盡可能接近原型。他僱用了能工巧匠用鮮艷的色彩在褪色破舊的壁畫上重新描繪;他用鐵梁和混凝土把搖搖欲墜的樓梯間支撐起來;他重修一些房間,根據他自己的設想,盡可能讓它們顯得堂皇,這樣,克諾塞斯在伊文思眼裡真是魅力無窮了!他生動地描繪出在皎潔的月光下,凝視著復修後十分漂亮的樓梯間的他, 是如何遐想他心愛的人兒從壁畫中走出來。 他深情地寫道:
  「整個大地頓時甦醒過來。戴著裝飾百合花王冠的國王;腰帶緊系,身著荷葉邊緊身長裙的高貴仕女,繫著長長聖帶的祭司;以及緊隨在他們身後的高雅且容光煥發年輕隨從——一行人緩緩從壁畫中飄逸而出,一個,一個,又一個,... ...…」
  伊文思「復原」後的克諾塞斯遺址是多麼令人神往!一些評論家稱之為「混凝土克里特島」,真有點使人又悲又喜!悲的是:正如今天考古學家所認識到,他的復原工程簡直是錯誤的;依今天考古學家之見,伊文思若不試圖修復它,它會顯得更好些。喜的是:成千上萬的人來這裡參觀旅遊,陶醉在修復後的克諾塞斯王宮裡,驚歎其通氣良好的居室,典雅的樑柱和栩栩如生的壁畫。伊文思的復原工程激起了
人們對邁諾斯人的強烈興趣與敬慕。就像謝里曼對特洛伊護城河的復原一樣,伊文思對克諾塞斯的復原已成為該遺址歷史的一部分,成了始於數千年前的系列故事的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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