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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朱元璋署理應天府

朱元璋署理應天府

  朱元璋推翻了元朝﹐建立了大明王朝。他登基後﹐親自製定了《大明律》﹐並規定了五種刑罰﹐分別是笞、杖、徒、流、死。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小竹棍抽人、大板子打人、有期徒刑、流放、殺頭。他制定嚴明的法律﹐以求天下大治﹐大明江山穩固。
  這年秋天﹐又到了處決犯人的時間﹐各地衙門把死刑犯的案卷呈給刑部審理﹐刑部又呈給朱元璋。這朱元璋與別朝的皇帝不同﹐他不但過問朝中大事﹐連各地發生的大案要案都要刑部交由他親自審理﹐他硃筆御批後才能處決犯人。
  朱元璋一見御案上厚厚的卷宗﹐眉頭就擰成了疙瘩。當他翻閱到一疊案卷時﹐冷不丁吼了一聲﹕「傳應天府來見!」輪值太監不敢怠慢﹐不一會兒就傳來應天府知府徐文昭。朱元璋劈頭蓋臉地把卷宗扔下去﹐厲聲喝問﹕「徐文昭﹐你這知府是怎麼當的﹖天子腳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作奸犯科之徒﹖你是如何教化子民的!」原來﹐今年應天府要處決的犯人就有幾十人。朱元璋正千方百計要天下太平﹐江山穩固﹐皇城之下竟然有如此多的凶頑之徒﹐他是萬萬不能接受的。朱元璋越說越怒﹐下旨吏部罷免了徐文昭的知府之職﹐重派能員赴任。
  眨眼時間過去了幾個月。這日早朝﹐吏部尚書出班奏道﹕「應天府知府徐文昭被罷職後﹐吏部選派官員﹐不是辭職就是告假﹐官員們推三阻四﹐無一人出任。」朱元璋大感錯愕﹕應天府在天子腳下﹐治所繁華富庶﹐擢升又快﹐是一等一的美差﹐等閒之人還謀不上這位置呢!他不禁驚問﹕「這是為何﹖」吏部尚書回奏﹕「皇上﹐京城裡魚龍混雜﹐有不少人是跟著皇上打江山的兵校﹐現在遣散還鄉﹐大多都把家安在京城。他們征戰一生﹐粗野慣了﹐遇上糾紛就動刀動槍鬧出人命﹐官府必要治罪﹐殺人一多皇上又震怒… …這仕途險惡之地誰敢去呀﹖」朱元璋一拍龍案說﹕「朕不是頒行了《大明律》嗎﹖為何不發給百姓習讀﹐讓他們遵紀守法。」吏部尚書小聲反問﹕「皇上﹐百姓有幾人能識字﹖就是識字﹐又有誰去讀那枯燥無味的律條﹖」朱元璋聞言呆了半晌﹐歎口氣說﹕「既是滿朝文武沒人赴任﹐這偌大的皇城又不能沒人治理﹐朕就只好親自署理應天府了。」。
  滿朝文武還以為皇上說的是氣話﹐哪料到朱元璋竟然真去了。他下旨招來罷去官職的徐文昭作師爺﹐捲起鋪蓋搬進應天府衙。徐文昭哪敢抗旨﹖堂堂兩榜進士出身的文人﹐只好灰頭灰臉地做了朱元璋的師爺。
  幾月時間﹐應天府的案子就堆積如山。朱元璋升堂﹐審理的第一樁案子﹐是一個叫王槓大的遣散軍校﹐看上鄰家美婦﹐就起了不良之心﹐先是悄悄殺了美婦的丈夫﹐煮成肉湯餵了豬﹐又如法炮製殺了美婦的幼子。美婦連失兩個親人﹐生不見人﹐活不見屍﹐心急如焚。王槓大一邊散佈流言﹐說那美婦的丈夫厭倦了老婆﹐帶著幼子另尋新歡了﹐一邊上門去安慰關懷美婦﹐如願把美婦搞到了手。事過兩年﹐王槓大醉酒向美婦吐了真言。美婦一怒報官﹐官府從他家豬圈底下挖出一大一小兩具屍骨及衣服。
  公堂之上﹐鐵證如山﹐王槓大也不狡辯﹐見了朱元璋說﹕「皇上﹐小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念我以前跟皇上征戰多年﹐就痛快地給一刀吧!」。
  堂堂大明皇上署理應天府﹐親自坐堂審案﹐早就驚動了南京城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圍在府衙大門前﹐看朱元璋怎麼審案。朱元璋一拍驚堂木﹐喝道﹕「殘暴的東西﹐為了一己私慾﹐黑心殘殺兩條人命﹐朕要大家看看你的心肝是用什麼做的﹖」。
  朱元璋喝令衙役把王槓大押上刑場﹐剝去衣褲﹐赤條條綁在柱子上。午時三刻﹐一聲追魂炮響﹐劊子手手起刀落﹐王槓大血淋淋的心肝被剜了出來。過了半晌﹐王槓大被掏空心肝的屍身還在蠕動﹐圍觀的百姓無不掩面膽寒。
  徐文昭自始至終目睹了朱元璋斷案殺人的經過。他見朱元璋用酷刑殺了兇犯﹐明白皇上是在殺一儆百。他不禁暗暗搖頭苦笑﹕王法多大膽多大﹐按下葫蘆又起瓢﹐這樣能起警示作用麼﹖再說﹐朱元璋是皇上﹐硃筆一揮可以殺人﹐地方官員能隨便殺人嗎﹖徐文昭小聲提醒朱元璋﹕「皇上﹐兇犯是該殺﹐可是﹐皇上是代表官府﹐殺人前要擬好判詞﹐才能依律處決犯人。」。
  朱元璋一怔﹐紅著臉對徐文昭說﹕「剛才一時性急忘了寫判詞了﹐就麻煩師爺補寫一份吧。」。
  徐文昭領旨﹐駕輕就熟﹐一份判詞一揮而就﹐呈給朱元璋。朱元璋掃了一眼﹐皺起眉頭﹐對徐文昭說﹕「師爺的判詞無可挑剔﹐但朕不要這樣的判詞﹐朕想要師爺用直白的文字﹐把兇犯犯案經過和官府處罰經過﹐詳實地寫出來。」。
  哪有這樣的判詞﹖徐文昭無奈﹐只好按照朱元璋的要求﹐洋洋灑灑寫了幾千言呈上去。朱元璋這才滿意地收下。
  朱元璋一連審了十幾起兇案﹐對那些兇犯用盡了酷刑﹐不是用鐵刷子剮皮﹐就是剜心、抽腸﹐並讓徐文昭把一個個案子詳盡地記錄下來。朱元璋不審案了﹐把徐文昭記錄的案子拿出來﹐厚厚一疊﹐他讓徐文昭拿到書局刊印成書﹐書名就叫《大誥》﹐發行到全國各處書社售賣。徐文昭恍然大悟﹕《大誥》裡詳述了各種酷刑﹐足以讓人把剛吃下的東西再吐出來﹐然後發誓這輩子不犯法。很快﹐徐文昭的心又涼下來﹐官府在城門口張貼告示﹐經常是一人讀﹐無數人聽﹐並不是那個讀的人口才好﹐正像吏部尚書所言﹐百姓們大多都不識字呀!
  徐文昭還沒把心中的憂慮奏給朱元璋﹐朱元璋又在應天府大張旗鼓地審案了﹐他專挑識字的犯人審理。
  審案這天﹐朱元璋下旨招來滿朝文武聽審。滿朝文武官員早對皇上親自署理應天府又驚奇又惶恐﹐一個個默立在一旁看審。朱元璋手一揮﹐衙役們提來兩個犯人摜於堂下。第一個犯人叫姚振﹐是個秀才﹐教書為生。姚振看上一個學生的寡母﹐起了淫心﹐暗夜上門挑逗。那女人是個貞烈女子﹐斥責了姚振。姚振惱羞成怒﹐悄悄拴住寡婦家木門﹐縱了一把火﹐想把學生母子倆燒死滅口。幸虧學生的寡母機靈﹐不動聲色從破窗裡逃生﹐只燒了兩間草屋。審到這裡﹐朱元璋轉頭問徐文昭﹕「徐師爺﹐按律這犯人該如何處置﹖」徐文昭回奏﹕「皇上﹐按律犯人該流放。」朱元璋也不發落﹐揮手讓姚振退到一邊。姚振一聽自己只需要被流放﹐臉上緊張的神情明顯地鬆弛下來。
  第二個犯人也是個讀書人﹐名叫程漁。程漁為霸家產﹐毒死同父異母的兄弟。朱元璋又問徐文昭﹕「徐師爺﹐按律這個犯人又該如何處理﹖」徐文昭明了回奏﹕「按律當斬!」那程漁面如死灰﹐絕望地閉上眼癱倒在堂上。
  突然﹐朱元璋一拍驚堂木﹐眾人以為皇上要發落犯人﹐卻聽他問﹕「姚振﹐你家有《大誥》書嗎﹖」姚振愣怔一下搖頭。朱元璋轉過臉問程漁﹐程漁有氣無力地回答﹕「有﹐正放在小人枕頭下面讀呢。」朱元璋手指刑部尚書﹕「勞煩愛卿速去取來。」
  刑部尚書帶著衙役一陣風去了程漁家﹐取來書呈上。滿朝文武不知皇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聽朱元璋笑著說﹕「程漁﹐你的頭得留著﹐你家要破費些差費﹐去邊關效力吧。姚振﹐恭喜你家省了一筆差費。來人﹐拉到刑場砍了!」。
  在滿朝文武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朱元璋起身離案﹐對徐文昭說﹕「徐愛卿﹐朕當日罷你官職﹐是朕錯了﹐這應天府也不能總讓朕這一國之君署理﹐這段日子朕該理的理了﹐該做了做了﹐你就官復原職繼續辦差吧。」。
  徐文昭和滿朝文武這才如夢方醒﹕皇上哪裡是在署理應天府﹖他是在向百姓推廣《大明律》﹐是在普法呀!當他準確認識到讓老百姓去背那些律條是不可能的﹐便到應天府親自理案﹐採集很多案例﹐將案犯犯罪過程、處罰方式編寫成一本《大誥》﹐廣泛散發。而這些案例生動具體﹐個個有名有姓﹐老百姓可以拿它當閒書讀。當皇上意示到老百姓大多不識字﹐他再有辦法也不能代替老百姓去讀、去聽。奇人自有奇計﹐今天審案﹐用這個匪夷所思的辦法處罰了兩個讀書人﹐就是做給天下的讀書人看的﹐他們識文斷字﹐有責任向百姓講讀《大明律》﹐同時也是做給滿朝文武看的﹐審案時照此辦理。
  朱元璋署理應天府﹐通過這種辦法成功地普及了《大明律》﹐求得大明江山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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