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髮女傭下
曲髮女傭下
上回一位菲藉的「曲髮女傭」央求我幫他辦財務手續，之後過了幾個月，她再沒有出現，事情告一段落。數年後的一個下午，途經中環 St.Joseph Church。當時教堂剛完成了聚會，很多菲律賓女士聯群經過，突然有個聲音喊了 “mum”(女僱主)…
我沒聘請女傭，當然不打理，繼續往前走。可過了幾秒鐘，身旁又兩次喊“mum”，而且更近了點。環顧四周，前面站著一個菲藉女士，衝著我不停說話。迅間，記起來了，是她，那曲髮女傭。她較幾年前更年青，更精神。她依然操著很重口音的英語，向我問好，然後語調急速的說了很久，我卻只聽懂七成。雖然當時氣溫很低，我直呼出熱氣，她仍然一身夏裝，輕薄的七彩花裙加上一雙布鞋，我倆顯得很大落差。
一會兒，我們走到了教堂外面的一個角落，我才跟她大方聊起來。我問︰「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不回家嗎？」她說︰「這裡就是我的家，實際上，在這裡的親屬比在我家那裡(菲律賓)還要多。」她邊說邊往左邊看，偶爾往空氣打招呼。她接著說︰「那裡…我已經沒有家…以前從中東、新加坡、香港，已經很多年了，我還可以回去，可以嗎？」，神態落寞…
接著，她談到家裡的情況，丈夫在生前就已經另結新歡；幾個孩子長得什麼樣，她也不太清楚。兒子離家工作，女兒幾年前也離家出走，具體情況她不太了了，母親還在，卻沒有多少話題。說到這裡，她是滿沮喪的；可話峰一轉，談起了她花了畢生積蓄修建的房子，瞳孔卻又閃出神彩。她指手劃腳的，興奮的形容自己房子有多大、多少個房間、電視放在那裡、牆壁塗什麼顏色等，滔滔不絕。這房子共花了她十年的工資，乃畢生積蓄…可是..最後在一場颱風中，全沒了，又回去落寞神態…
「為什麼留下？」我好不容易插口問。她猶豫了︰「我很想小主人。」她回憶，在世前於一個很好的家庭工作。十多年來一直照顧小主人，一手扯大小孩，小孩也把她當成親人看待，僱傭處得很愉快。即使在最後倒數日子，進進出出醫院，僱主一家仍常來探望，而且小主人總是纏著她說要早些回家。當她離世後，仍然想一直守候著小主人的成長︰「他已經在讀大學了，現在很高大了。」「你守著他，但別的人都看不見你，一個人待，有意思嗎？」她滿有信心的回我說︰「每周我也跟朋友到這裡來，之後如何 我也會依照神的指示。況且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咱們每周也有聚會，這幾年來我們也在一起啊。」她又指著左邊，說朋友就在那裡，可我沒看到…「我要走了，下次再見」她向著左邊走過去，慢慢走進教堂的外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