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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比慈禧更為厲害的人

比慈禧更為厲害的人

  同治八年(1869)八月﹐他借到江南置辦龍衣的機會﹐足足地招搖了一把。一路上﹐他大張龍旗﹐浩浩蕩蕩﹐沿途大肆索要給養﹐甚至召訓地方官。自恃有慈禧這個強硬的靠山﹐置滿朝文武於不顧﹐特別是將「太監不得出宮」的鐵律忘得一乾二淨。結果山東巡撫丁寶楨一上奏﹐雖然慈禧有意袒護﹐但慈安「立命誅之」。朝野上下﹐無不拍手稱快。慈禧再心疼﹐也不敢公然對抗理直氣壯的大當家﹐更不敢對抗煌煌之祖訓。小事不在乎﹐原則絕不讓﹐這就是慈安。
  晚清歷史上﹐有一個一直受到忽視而實在不能忽視的角色﹐她就是和慈禧共同垂簾的東太后慈安。在人們的印象中﹐慈安的身影似乎可有可無﹐她的存在彷彿就是個錯誤﹐她的垂簾更像慈禧的一個道具﹐至多也就是個令人同情和可憐的角色。其實﹐這是個致命的誤讀。她是個真正擁有大智慧的人物﹐可惜正當盛年就突兀離世﹐倘若不是慈安早喪﹐也許晚清中國的歷史將會是另一副面孔。
  慈安﹐鈕祜祿氏﹐滿洲鑲黃旗人。16歲入宮即被封為嬪﹐之後在4個多月的時間內﹐就以火箭一般的速度﹐登上皇后的寶座﹐這在整個清代都是十分罕見的。這也從一個側面證明慈安無論在姿色、氣質﹐還是修養、人品上﹐都是出類拔萃的。從此﹐慈安就開始了總理後宮、母儀天下的生涯。後宮集聚了眾多上品女人﹐要管理這一群體談何容易﹖無風要起三尺浪﹐平地都會生波瀾。歷史上被廢黜的皇后數不勝數﹐善始善終者簡直鳳毛麟角﹐而慈安卻能一直笑到最後。
  咸豐帝倜儻不羈﹐風流多情﹐要他在哪個女人身上專注幾乎是不可能的﹐就連手段過人的慈禧也是一樣﹐唯獨皇后慈安是個例外﹐一直到咸豐皇帝去世都榮寵不衰﹐其胸懷丘壑人有所不及是顯而易見的。史上說她﹕「素性貞嫻」。這個評價當中恐怕就蘊含著答案。身為後宮之首﹐有著巨大的權力﹐也有管理好皇家後院的責任。要讓這些皇帝的女人「安居樂業」﹐即便是明爭暗鬥﹐也不能雞飛狗跳﹔就算「刀光劍影」﹐也不能硝煙瀰漫﹔更不能終日地震﹐永無寧日。這就要求皇后有超強的管理水平和卓有成效的處理與眾妃嬪、與夫君皇帝複雜關係的能力。光有這些還不夠﹐她還要成為整個後宮和天下女人的榜樣。那個時候﹐講究婦德﹐婦言﹐婦功﹐特別是對婦德﹐要求很高。一句話﹐就是要女人品德高尚﹐皇帝的女人更要優於普通女人﹐而皇后﹐則尤其要加個「更」字﹐才能心服她人表率天下。而慈安顯然是優秀的﹐「貞」﹐為「正」、為「定」。意志堅定﹐固守正道﹐忠誠不二﹐勁節凌霜。「嫻」為文雅、美好、寧靜。沒有半點野心﹐看不出一點妒嫉﹐只做自己該做的﹐不越雷池半步。這樣的形象會有哪個不服﹖又有誰會不喜﹖因此﹐她一直受到廣泛的尊敬﹐包括皇帝。
  為了躲避英法侵略軍的鋒芒﹐咸豐帝亡命於熱河避暑山莊﹐憂慮煩悶﹐無法排遣﹐經常拿太監、宮女等身邊人出氣。慈安一方面理解和揪心丈夫的內心煎熬﹐以似水柔情不時地安慰寬解。另一方面對這些無辜的奴僕﹐想方設法地好言嘉慰。「妃嬪偶遭譴責﹐皆以中宮調停﹐旋蒙恩眷」。咸豐帝眼見大好河山慘遭塗炭﹐而又無力改變分毫﹐無奈之下就以自虐式的自娛得過且過。他親筆寫下「且樂道人」這樣四個字讓人懸掛在寢殿內。大臣和妃嬪們都知不可如此﹐但也只是急在心裡﹐無一人敢去自討沒趣。唯獨慈安聞知此事後力勸不可﹐並命人將字取下﹐皇后的勸諫使皇帝慢慢地冷靜下來。
  咸豐皇帝年紀不大﹐但心機深沉﹐連身邊心腹大臣都難以窺知其一二。熱河彌留之際﹐唯獨將皇后慈安召到身邊﹐授密旨一道﹐給她臨機處置任何人特別是有可能「恃子不法」的慈禧的最高權力。並給予皇后「御賞」大印﹐另外﹐給予皇長子載淳「同道堂」印章(由生母慈禧代為掌管)。八個顧命大臣所發任何政令都要請蓋上「御賞」和「同道堂」印章才有效。帝、后之間的信任和知心可見一斑。
  慈安也確實當得起這樣的信任﹐她所提問題﹐也都是關乎國家未來的大問題。據《國聞備乘》載﹕「顯皇后進曰﹕『聖駕脫有不諱﹐樞府中疇則可倚﹖』帝引後手﹐書『文祥』二字示之。后又言﹕『大阿哥幼沖﹐當典學﹐安可無付託者﹖』帝閉目沉吟良久﹐徐驚寐曰﹕『得之矣。』急用倭仁。時倭仁被放新疆﹐為葉爾羌幫辦大臣。帝崩﹐即日發急遞召之回京﹐命授讀東宮。文祥領軍機﹐密加倚任。穆宗即位﹐尊后為慈安﹐號曰東太后﹔尊生母為慈禧﹐號曰西太后。慈安賢明﹐慈禧警敏饒機智﹐兩宮同心一德。文祥又引用李棠階而結歡恭親王奕訢﹐故同治初年之政罔有缺失。慈安崩後數年始更變大臣﹐又二年始興園工。」股肱之臣﹐太子之師﹐都是政局的基石。慈安一言﹐即抓住核心﹐切中要害﹐其政治頭腦和政治韜略崢嶸畢現。
  咸豐皇帝死後﹐既有的政治格局被打破。本來想用兩宮太后和皇帝的政治地位來與顧命八大臣實現平衡的設想和政局沒能實現﹐反而促成了一場你死我活的「辛酉政變」。這首先是由於八大臣的專擅和傲慢﹐政令根本不與兩宮太后商量﹐甚至對由咸豐帝規定的需要兩宮太后共同蓋章才有效的詔旨也不願照辦﹐認為婦人只管理好後宮事務就行了﹐婦人干政有違祖制﹐更有甚者﹐他們竟敢對年幼的皇上大聲呵斥﹐這些無疑引起兩宮太后特別是慈禧的極度不滿﹐很快兩個尖銳對立的政治集團形成了。
  慈安本是個嫻靜的人﹐對權力和政治沒有什麼興趣﹐但險峻和急迫的現實卻迫使她必須選邊站﹐因為她正位中宮多年所具有的法統地位是任何人也難以撼動的﹐她所擁有的巨大影響也是任何人比擬不了的。她是個重量級砝碼﹐加入哪一方哪一方就會取得絕對的優勢。結果她選擇了皇帝﹐也選擇了慈禧、奕訢。以載元、端華、肅順為首的顧命大臣灰飛煙滅﹐為兩宮太后垂簾聽政拉開了序幕。
  慈禧有幹才﹐又有強烈的政治慾望﹐雖然初時並不十分在行﹐但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慈安比較超脫﹐不喜政務﹐就放手讓慈禧去做﹐也樂得輕鬆自在。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慈禧可以任意而為﹐凡是朝政大事還是要慈安說了算﹐因為雖然同是太后﹐但慈安為長﹐禮制所束﹐慈禧並不敢逾越。「慈禧懾於嫡庶之分﹐亦恂恂不敢失禮」。因此﹐在兩宮共同垂簾時期﹐政策還是比較英明的。慈安優於德﹐有著巨大威望和無與倫比的凝聚力、感召力。而慈禧優於才﹐大小政務﹐皆能從容處置。她們兩個各有所長﹐相得益彰﹐配合默契。
  總管太監安德海是慈禧的親信﹐聰明伶俐﹐機巧過人。史書稱他通《論語》、《孟子》諸經﹐能講讀﹐能為文。但他可沒有一點書生氣﹐而是八面玲瓏﹐城府極深。他的拿手好戲和看家本領就是察言觀色﹐猜度揣摩﹐阿諛奉承﹐不露痕跡。他對自己的主子忠心耿耿﹐為「辛酉政變」的成功﹐快刀斬亂麻地一舉剷除肅順集團立下汗馬功勞。他的柔媚功夫天下無二﹐慈禧寵之重之至死不衰。慈禧愛聽什麼﹐安德海就說什麼。慈禧喜歡什麼﹐他就做什麼﹐甚至千方百計﹐不惜代價以獲主子歡心。慈禧喜歡聽戲﹐安德海就在西苑建了一座大戲樓﹐何時戲癮發作了﹐馬上就能開台。有時心情大好的慈禧還會穿上戲服﹐粉墨登場﹐安德海便會不失時機地讚美說﹕「太后就像月宮裡的嫦娥﹐真正是仙人兒啊!」每當看見慈禧靜坐無言時﹐安德海就會諂媚地說﹕「太后真像那南海觀世音菩薩啊﹐救苦救難﹐功德無量!」無論慈禧心情如何﹐登時就會眉開眼笑。安德海成了她身邊一刻也不能少的人物。滿朝上下皆知這一點﹐就連同治皇帝也要懼他三分。
  有了慈禧這個靠山﹐安德海可說是志得意滿勢焰熏天﹐於同治七年冬天﹐竟然張燈結綵﹐大擺酒宴﹐正式納娶徽班美人馬賽花為妻。對於這些﹐慈安太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有過半點表示。主多大﹐奴多大﹐歷來如此。可是安德海卻錯看了慈安太后的忍耐力和決斷力。
  曾在光緒年間任過駐英大使﹐後又任過光祿寺卿、太常寺卿、大理寺卿、左副都御使要職的薛福成在他的《庸盦筆記》中記載﹕「誅殺陷城失地、臨陣逃脫的兩江總督何桂清﹐將驕蹇貪淫的勝保下獄賜死﹐賞給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爵位﹐皆出自慈安之意。」1914年出版的《清朝全史》記載﹕「同治改元之初﹐即知曾文正公之賢﹐授為兩江總督。文正感其知遇﹐盡心謀國。而東宮(慈安)則自軍政、吏治、黜陟、賞罰﹐無不咨詢文正而用其言。」於是當時遂有「至軍國大計所關﹐及用人之尤重大者﹐東宮偶行一事﹐天下莫不額手稱頌」之說。
  慈安聯手慈禧﹐朝內倚重奕訢、文祥、倭仁等賢臣﹐封疆啟用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一批優秀的漢將﹐內外相維﹐朝政清明﹐使得同治年間出現了「中興之象」。
  垂簾聽政﹐並非宮廷政治的常態﹐相反﹐它恰是特殊情況下的救急之舉﹐是基於長遠利益的一個權宜之計。對此﹐定會有許多飽讀聖賢之書的大臣對此不滿﹐因此﹐維持內部團結﹐施政上不出大的紕漏就顯得尤為重要。26歲的慈安清醒地意識到了這點。
  按照朝廷的規矩﹐皇后為正為嫡﹐她所生的兒子最有資格成為儲君﹐其他嬪妃都為庶﹐她們的地位與皇后有著很大差別。嬪妃可以很多﹐而皇后只有一個。當皇后沒有子嗣時﹐其他被選為太子的嬪妃之子﹐要過繼給皇后﹐成為皇后之子才算符合條件。此皇子要由皇后親領親帶親撫親養﹐而生母卻無權養護﹐甚至隨便看一眼都不行。
  可是兩個女人垂簾﹐皇帝年幼﹐正處於一個比較特殊的時期﹐再按以往的老規矩辦就會有弊端產生。慈安是這樣做的﹐她下令關閉其餘各宮門﹐請生母慈禧與她這個嫡母同居養心殿﹐共同撫養6歲的同治皇帝。這樣固然破壞了宮中規矩﹐自己的專一撫養之權也被分出﹐與皇帝的感情培養也增加了難度係數和不確定性﹐這對她顯然是不利的﹐但是卻對大局有利。對慈安的做法﹐慈禧既高興又意外﹐這可是格外的恩典。你難道就不怕親生母子朝夕相處合起來架空你嗎﹖看看慈安是怎麼說的吧!「吾兩寡婦人撫一孤子﹐設不幸奸人乘機造作語言﹐居間播弄﹐則天下大事去矣。今寢處一所﹐朝夕相見﹐各坦懷相示﹐讒何由興﹖」於此一端﹐可見慈安的眼光、胸懷、氣度和大局意識﹐後來的事實證明慈安的深謀遠慮有多麼英明。
  光緒進士、吏部主事胡思敬在他的《國聞備乘》中寫道﹕「後穆宗(同治)大婚﹐乃各異宮而居﹐燭影斧聲﹐遂成千古疑案。戊戌之變﹐亦因慈禧居頤和園﹐母子會見日稀﹐故康黨以邪謀進。慈安遠慮﹐真有不可及者。」胡思敬認為後來皇上大了﹐結婚單住﹐兩宮也從此分居﹐40多歲的慈安暴病而逝﹐惹得沸沸揚揚﹐疑竇叢生﹐對朝廷的形象是個沉重打擊。後來的戊戌之變﹐也是因為光緒與慈禧分地而居﹐交流日稀﹐才惹出帝、后嫌怨日重﹐互不信任﹐最後釀成血案。年紀輕輕的慈安﹐很早前就能看到這一步﹐不能不說是深具政治眼光和遠見卓識。
  慈安謙讓慈禧﹐但並不是甩手推掉撫育同治幼帝的責任﹐而是像親生母親一樣﹐關懷、呵護、疼愛無微不至﹐比生母慈禧更盡心﹐更親切。同治也因而對母后皇太后慈安更尊敬﹐更親近﹐更自然﹐更無拘無束﹐更像一對母子。在為同治帝選后這個重大問題上﹐慈安、慈禧產生了分歧。慈安看中了淑靜端慧、容德俱佳的崇綺之女阿魯特氏﹐而慈禧則看中了年輕俏麗、姿性敏慧的鳳秀之女富察氏。慈安沒有無原則地隨聲附和﹐但也沒有武斷行使她的否決權和拍板權﹐而是將權力交給同治帝自己選﹐結果同治帝和慈安的意見一致。如不是同治早喪﹐清王朝的歷史恐怕要重寫。
  皇后重在德﹐這是共識。皇后地位重要﹐對整個朝政形象、得失、興衰關係極大﹐歷朝歷代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多多。慈安所以爭﹐正在於此。而慈禧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妥協。慈安將選擇權和裁判權交給了皇帝自己﹐一方面可以避免兩宮分裂﹐二也體現公正無私﹐讓慈禧和內外臣工心服﹐三是對同治皇帝抱有信心。結果﹐慈禧認輸。這件事情再一次證明了慈安在同治帝心中的崇高地位及其對朝廷大政方針罕有其匹的影響力。
  慈安猝死﹐對清王朝的影響是致命的。慈禧從此大權獨攬﹐唯我獨尊﹐順昌逆亡﹐無所顧忌﹐萬馬齊喑﹐朝政日非﹐江河日下﹐敗亡覆滅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巧若拙﹐大辯若訥﹐慈安就是這樣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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