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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unn36 發表於 2017-1-14 16:03

竹林七賢的「賢」從何說起?

  魏晉時期,「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內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自從劉義慶把「竹林七賢」捧出來,千百年來都以為這七人都是「賢」人。何謂「賢」?賢應該是德才兼備的人物吧。就學識、才情、人品說,竹林七賢真的是這樣的人物嗎?
  嵇康是曹操的孫女婿,年紀輕輕就步入官場,官拜中散大夫。按照常理,「學不師授,博覽無不該通」的嵇康可以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但是嵇康愛罵街,公開和司馬政權唱對台戲,還當面奚落司馬昭的親信鍾會,最終被推上法場,身首異處。雖然死得慷慨悲壯,卻白白拼上了性命,實在可惜。即使僥倖逃過司馬氏這一劫,也還會有更糟糕的結局等著他,他與那個時代格格不入。在人生哲學上,他非湯武而薄周禮,越名教而任自然,凌厲傲岸,曠逸不羈,甚至與他的好朋友山濤絕交。他根本不能替老百姓做點兒什麼,只有添亂子,找麻煩,徒增談資的份兒。
  阮籍稍微溫和一些,他是曹魏的王親國戚,不與世事,酣飲為常,和司馬集團總是若即若離。阮籍曾經當過司馬集團給他的一個東平太守。他騎驢上任,進了衙門便令人拆去隔牆,十幾天後又騎驢離開了,好像開一個玩笑似的。後來他又主動要了一個官幹,當了一名步兵校尉。其動機就是看上了步兵營中一位廚師很會做酒,而且營中藏有美酒300斛。在兩任官職期間,整日縱酒談玄,服藥煉丹。他歎日:「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其名。」他有做英雄的機會卻拒絕,當一介草民又不甘心,對別人的聲望和成就又瞧不起。在時勢造英雄之時,他卻在喝酒、清談、吹口哨、弄青白眼、說風涼活。在竹林七賢中,阮籍活得最為憋屈。不想與司馬氏為伍,卻迫於淫威不得不做官。想要借酒裝瘋消極避世,最終卻不得不為司馬昭寫下「勸進文」。他代表著「七賢」中的大多數,想叛逆但又惜命,看似瀟灑名士,實則窩窩囊囊,一事無成。
  向秀、阮咸之輩皆曾是官場過客,對政治並不是特別熱心,開郭象玄學之風。司馬昭死後,向秀仍繼續做他的官,只是極不得意。先為散騎侍郎,後轉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在朝不任職,容跡而已。可看出他僅掛個做官的空名,空有其位罷了。阮咸完全是個吊兒郎當的破落戶子弟,妙解音律,嘗醉酒昏酣,當過散騎侍郎、始平太守,史書上不見他有何作為。
  山濤是司馬氏政權的骨幹力量,所以歷代文人從正統觀念出發對他有所非議,甚至被後世視為「貳臣」。山濤一生的宦途生涯幾近十年之久,任官於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的三代政權,趨附之,成為司馬氏政權的得力助手。
  劉伶是個醉鬼,嗜酒佯狂,任性放浪。經常沉湎於酒中,無視禮儀,任性胡為。從嵇康、阮籍那裡學到一些皮毛,放蕩荒唐、玩世不恭者有之,學識膽量皆無,終日醉醺醺。他好赤裸身體,時常在家裡脫光了衣服飲酒。客人進屋找他,劉伶傲然說道:「天地是我的房屋,室內是我的衣褲,你們為什麼要鑽進我的褲襠裡來?」他經常乘鹿車,手裡抱一壺酒,命僕人提著鋤頭跟在車子後面跑,囑說:我若醉死,便就地把我埋葬了。他不拘小節。平常不大與人交往,沉默寡言,對人情世事一點兒都不關心。官至建威參軍。據說在泰始年間,他初上意見書,主張無為而化之說,卻被斥為無益之策。當時同輩們都得到高第官位,只有他被罷了官。罷了官的劉伶,除了日日醉鄉路上倒,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
  王戎生性貪鄙,官做得越大越昏庸,無所作為。《世說新語》說他既貴且富,區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疏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算計,是個大貪污犯。他嫁女,花了數萬錢,女歸,戎色不悅。女遽還錢,乃釋然。王戎一生,官運亨通,平步青雲,位高爵顯,身當國家重任,但卻對朝政一無貢獻,只是一味地逃避求榮,阿諛求全。
  竹林七賢的人生態度和處世方式,曾經令許多人感到不爽。批評者有之,指責者有之,攻擊者亦有之。最為典型者是元代歷史學家郝經,他對何晏、王弼與嵇康、阮籍等人大加撻伐:「漢魏之季,何晏、王弼始好老莊,尚清談,謂之玄學。學士大夫翕然景向,流風波蕩,不可防制。於是嵇康、阮籍、籍兄子鹹、山濤、向秀、王戎、劉伶皆一時名流,跌宕太行之阿,號竹林七賢,蔑棄禮法,褫裂衣冠,糠枇爵祿,污穢朝廷,婆娑偃蹇,遺落世故,顛顛癡癡,心死病狂。乃敢非薄湯武,至於敗俗傷化,大害名教。或臨喪而劇飲,或途窮而慟哭,或箕踞而為鍛,或荷鍤以自埋,解弛樂浪,曠然以為高。」
  其實,所謂竹林七賢,只不過是以逃避現實、清談飲酒的方式一起「俱樂」的臨時聚會。他們身在廟堂,卻又心在山林;身任官職,卻又「仕不事事」;「口出玄遠」,借清談遠離政治。他們的如此反常怪異之舉,酣飲縱放,服食求仙,彈琴下棋,繪畫吟詩,吹口哨翻白眼,不拘禮節,等等,不過是一種「行為藝術」。除嵇康臨刑前當著三千太學生的面演奏了最拿手的《廣陵散》,留下一句千古長歎:「《廣陵散》於今絕矣!」其他種種表演既沒有權門來捧場,也沒有觀眾去喝彩,最終留下的是無謂表演的淒涼。空有滿腹經綸,酗酒吟嘯,清談誤國,與世無補,「七賢」何賢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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